钟锐立刻觉着真理在手,正义在胸,士气大涨。他用冷冷的目光有力地逼视着对方,慢慢起身、转身、向外走。这时,丁丁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:“妈妈,我拉完了。厕所没纸了。”
钟锐停住了脚,他得搞清楚手纸到底在哪里。
晓雪打开客厅暖器罩的护板,那里面被做成了一个暗柜,装满整整齐齐摞成两排的手纸。晓雪拿起一卷手纸去了卫生间。
钟锐自嘲地苦笑笑。愤然出走来到大街上后,钟锐茫然了。到处是行色匆匆的人们,正是下班回家的钟点。有吃饭早的,已经搬着小凳,摇着扇子,坐在马路边上乘凉了。过街天桥上,打着赤膊的民工伏在栏杆上看汽车,也有的背抵栏杆坐着,使目光与来往的裸腿持平,脸上神情木然,不管眼前晃过的是男腿还是女腿,一律木然,只有当他们的脑袋情不自禁随着某一双年轻女孩儿笔直、光润、修长的腿转动时,你才可能窥视到那掩藏得极好的内心。
钟锐只是出于习惯,出了门就上天桥,待从天桥上下来,却不知该走向哪里。他呆呆地站着,很想回家。回家冲个澡,吃顿好饭,饭后跟儿子玩一会儿……但不能啊,哪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投降了呢?可是不投降又没有出路。他心情沮丧,十分苦恼。思路是突然打开了的: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工作啊,已经耽误一天时间了。他阴郁的心情顿时开朗。他在路边举手招出租车时,心里涌上一丝终于可以理直气壮不回家去了的窃喜。
以往这时候,除了加班的,公司里通常没人,今天由于刚刚搬家,防盗门没装,方向平要求晚上必须留人。为改变因推销袜子在老总心中造成的不良影响,老乔主动要求留下。在会客室的长沙发上铺上床单,放上枕头,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卧铺。
这时候王纯来了。下班后她去外面吃了盒快餐,想回来打几个电话,联系一下今晚的住处。看到老乔的卧铺,她眼前不禁一亮。
“乔老师,我替您值班!”问明情况后,她热情地说。
“你哪成,一个小姑娘,要真出事先得你出。”
“您也比我强不了多少嘛。坏人来了我能喊啊,您能吗?我睡觉特惊醒,真的,让我值班吧。”
“你当值班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啊。赶快回家,别叫家里大人担心。”
“北京我没有家。”
“那你一直住哪?”
“最近一个月,住在我大学时的学生宿舍里,后来学校清查宿舍,把我清查出来了。昨天晚上我在一个同学家挤了一夜,今天晚上正不知去哪呢。”
老乔心里一动。早晨出门的时候,玲芳还跟他说要把家里那间北屋租出去,这样每个月就可以另有几百元的进项,就是袜子卖不出去,也不怕了。他们家是一套老式的一南一北两室公寓房,北屋本来一直是儿子乔轩住着的,后来乔轩考上大学出去了,工作了,就很少回来了。
(十六)